休息室里杯子掉了一地，还有人喷水喷到对面人脸上的，简直宛如炸了颗炸弹。

“江……江副？！！”还有人高八度的强调，生怕江波涛是在跟他们开玩笑似的。

“出了点意外。”江波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方明华伸手直接拽住他的领子，看到了那个明显的标记伤痕。

“这是一点吗？这是相当严重的意外啊？”方明华几乎是在喊叫了，江波涛立即做了个让他冷静一点的手势，医生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卧槽！是哪个混蛋吃我们江副的豆腐，我去砍了他。”

“说砍就砍啊！杜明！证明你对江副的真心！”立即有人跳起来怼的，江波涛是个Omega这事大家是知道的，只是他掩饰得很好，又非常独立能干，谁也都没有认真在乎过。

江波涛苦笑了下，在休息室的操作盘上按了几下，周泽楷的新闻照片出现在立体屏幕上，休息室里又砸了一轮杯子，再次喷了对方一脸水。

“不是江副……这个也……也太帅了吧？”刚才还叫嚣着要砍对方的杜明立即被照片的颜值折服，这张脸的完美程度，直接让人倒戈相向，顿时觉得是不是江波涛吃了人家的豆腐。

“对江副的真心呢？”众人又笑闹起来，一张照片就让大部分人倒戈，不得不说这个看脸的时代真是太势利了。

“等等……”闹了一波有人终于反应过来了，摸着下巴盯着那张脸：“这不是我们对面那栋楼里面的当大官的吗？”

“嗯？你这么一说……”

马上就有人开始查，周泽楷的身份又不是秘密，当然立马就曝光了。

“卧槽果然是东部战区的总司令官……”

“江副你这个意外有点……”

“……他不会砍我们吧？”

江波涛又跟众人玩笑了一轮，佣兵么，又没有什么绝对立场的，谁给钱谁是主子，最多不过就是一门危险性很高的工作罢了，跟谁谈恋爱不是谈呢？

而且“轮回”的总部就在这个酒吧下面的地下室，隔条街就是东部战区军部大楼，江波涛扁扁嘴，周泽楷要知道把自己骗得死去活来的这个人就在自己楼对面的地下室里蹲着，怕是要气得荡平这里吧。

方明华等他们闹完了取笑够了，才拉上江波涛去医务室拿药，医生检查了Omega的结合伤口状态，又扫描了他腹中的情况，确认是真的已经怀孕了。

“说真的，你不考虑生下来？”方明华收拾仪器，才三周，也用不着手术，一颗药就能把这个小生命扼杀在细胞状态。

“方哥，你开玩笑。”江波涛叼着烟，没点，痞痞的笑着，他失身给周泽楷已经是很大的失误和不专业了，再生下意外的孩子，以后在这行还想不想混了？

“这个Alpha的基因这么好，我真替你舍不得。”医生把装好的药物捏在手里想了又想，就是拿不定主意给出去。

“……意外就该有意外的收拾方式。”江波涛扭头看着外面，医务室的立体屏幕可以看到街外面的情况，东部军区的军务大楼灯火通明，那个人说不定已经回来了。

“有时候，我觉得你对自己真的太狠了。”方明华苦笑了下，把药递给了对方。

“服用后12小时内会有出血，如果严重的话就叫我。”医生点开医疗记录：“标记你准备拿掉吗？”

江波涛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其实你以后没机会再见到他的话，不拿掉也是一样的，也好隐藏身份。”医生提议，一个结合后的Omega会安全得多，至少不用受发情期的影响。

“嗯。”Omega点点头，对工作来说，这算是个意外的好处。“留着当个纪念。”他笑着把医生给的药揣进兜里，转身告辞。

即使是结合标记，也就能持续几年，一直不见面的话，信息素就会变淡，单向标记也不是终身制的，只要想去掉，一个小手术的事儿。

也就是个纪念了，不然还能有什么呢？

他苦笑了下，撕开药物的包装，把红色的胶囊塞进了嘴里。

周泽楷做了个梦，噩梦，有个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着，求他不要杀掉自己。

他醒来宛如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满身冷汗。

周泽楷从军多年，从军校出来就一直在前线，说没有杀过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外星人也好，自己人也好，只要冠上了“敌人”的名头，作为军人，就不能心软手抖。

但他绝不是恶魔，对妇孺老弱，从来都网开一面，自问无愧于心。

但是这个梦太真实了，吓得他直接从床上弹起来，才抹了一把冷汗，一股甜水从喉头涌上来，周泽楷冲到洗手间，吐个没完。

这天晚上他没吃多少东西，吐也吐不出个什么东西，最后连胃液都快呕出来了，感觉浑身脱力两腿打颤，站都站不稳。

周泽楷休息了下，到冰箱拿了瓶水，缓缓喝下，他想起来了，梦里的那个小女孩，她喊的是：“爸爸！不要杀我！”

是他还未成形的孩子，在向他求救。

无意识的捏爆了塑料水瓶，纯净水流了一地，弄湿了地毯。

Omega消失以后，他就没有再回那间私宅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再回去看到那张相拥而眠的大床，肆意亲吻的沙发，一起吃饭的餐桌，他都没法再平静的接受现实。他以最快的速度向军部告辞，回去了东部战线指挥部，剩下的事情留给叶修去收尾。

虽然考虑过对方会打掉孩子的可能性，但是Alpha的天性使然，想着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骨肉，让她在某一个不知道的地方化为一滩血水，Alpha难受得想哭，心里像长了带刺的藤蔓，勒得胸口就要窒息。

睡觉是不能再睡了，周泽楷粗粗的收拾了地上的水渍，打开方锐给他的资料包，第无数次的细细检查起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这个Omega的身份，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三个被放倒的人，都是被极其专业的手法袭击的，Omega手里那个花瓶，是为了掩人耳目打碎，之后他调查了下，那三个人涉嫌非法Omega买卖生意，最近正在被严厉追查。

但那个时候，他只想配合对方演下去，只要他愿意投入自己的怀抱。

第一次抱住他的时候，周泽楷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培养型Omega了，那种精细而有力的肌肉感觉，不是吃细软的蛋白质饲养出来的玩具能长出来的，优秀的肌肉反应，匀称的体型，紧绷的时候，就宛如一张弓。

他腰上的纹身，从第一次洗澡就开始褪色，周泽楷故意搓了几下，确实是伪造的印记。

点了烟，略有点呛人，他反复的看方锐给的信息，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军方真正想查却查不到的人，只要活着，就一定能查出个原型来。

方锐给他资料的时候，问过他一句话。

“你准备怎么办？”好友似乎是很担心，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影响自己前途的事情来，毕竟不管是杀人还是绑架，都不是什么特别冷静的事情。

“……还没想好。”他回答，方锐看了他一眼，还是把装着资料的存储盘给了他，那里面有他想要的答案。

姓名、年龄、学历、隶属佣兵团的名称……

发色和瞳色完全不一样，但是是他无误，而且他唯一没有撒谎的就是他的名字。

江波涛，一张方方正正的证件照片，摆在了周泽楷的立体屏幕上，他这几天盯着这张脸看了无数次，试图去找出一点自己迷恋他的原因，可惜的是，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一样，往往是没有来由的。

周泽楷坐了下来，深深的把香烟的气息，吞进肺里，辛辣过后，是麻痹一样的刺激，他拿起那条编号“1111”的手链，凑在鼻子下闻了闻，已经没有味道了，即使是再浓烈的信息素，也已经褪得干干净净。

那么，他是不是也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了呢？

周泽楷在军部大楼里的私人房间一晚上都亮着灯，一条街之隔的地方，“轮回”所在的酒吧依然生意不错，一直热闹到天明。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