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楷气得跳脚要杀人，江波涛却是不知道的，他这个时候随着送葬的队伍进了深山，正前往圣地的路上。

按照传统，凡是死亡的祭司后裔，皆要把骨灰送回圣地，就算现在圣地已经被轮回教控制了，大部分祭司依然希望死后可以回归故土，巫医也一样，只是她的遗愿里，这个任务将由江波涛这个外来人实现，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就在前几日，他知道了关于自己的秘密，虽然还只是冰山一角，但事实的震撼程度，还是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年轻人，虽然你母亲为了让你后世无忧，消除了你对她的记忆，但既然你来到此地，身中剧毒，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你且不要害怕，老朽虽然命数将尽，但告诉你事实的时间还是有的。”

巫医的声音苍老却怀着无数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长达几十年的隐瞒终于到了如实相告的这一天，老人激动得浑身颤抖，几次都差点说不下去。

根据巫医的描述，在这个草原的深处腹地，曾经有一座休眠的活火山，那是朱雀圣地所在，圣火轮回教的总坛就在那里，他们世代守护朱雀的圣火，希望沉睡于轮回中的朱雀，有朝一日会重新回来。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教众内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这些人主张朱雀已死，要以血祭唤醒新的朱雀，两派互相争斗，互相排斥，终于在五十年前爆发了一场战争，看似弱势的叛徒不知道从哪里获得了神秘的力量，屠杀了几乎所有祭司，年幼的圣女带着教内圣物仓皇出逃，再也没有回来。

“我想你已经猜到了，你母亲就是当年出逃的圣女，她是最后一位传承了朱雀秘密的大祭司，蛊术咒术天分惊人，加上带走了教内圣物，多年来一直被追杀。”

“如果不是我刚才摸到了你身上的子蛊，我也相信她早就死在战乱中了……命运弄人……没想到她真的实现了预言……”

“年轻人，你母亲身上带着神教的母蛊，子母蛊一体连心，是神教祭司之间的秘密，你身上的子蛊因为多年失去母蛊滋养，已经很孱弱了，刚才我的小蛇那一下，能让你的子蛊再坚持久一些，对抗你身上的寒冰蛊。”

“如果没有子蛊的对抗，你怕是早已经死了……”

江波涛有一百万个问题要问，但是舌头却麻痹了，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静静的听着，巫医咳嗽了几声，然后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疤。

“银发紫瞳，是祭司的标志，为了躲过追杀，我们很多人不得不以自残来毁掉证据。”

江波涛一激灵，那就是说明，他身上的子蛊，不仅是为了保持和母亲的联系，还有改变发色和瞳色的作用，而现在随着它的衰弱，自己的特征才会显示出来吗？

“年轻人，预言中说，最后的祭司将会为我们带回朱雀尊主，虽然老朽已经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无数的祭司为了守护这个秘密而亡，请你……”

老人说不下去了，她久久的望着江波涛，然而那张脸上，根本就连眼睛都没有，她是通过什么在“看”呢？

“你身上的蛊毒，是神教用来对付叛徒的寒冰蛊，除了朱雀尊主的真火，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对抗，如果你要活下来，就必须唤醒朱雀，这正是你的宿命。”

大雪覆盖的平地上视线辽阔，几天后，本来看起来像在天边的大山也总算到了眼前，部落护送的人无论如何不愿意往前走了，再往前，就是轮回教的势力范围。

“据说他们喜欢生吃人肉，还把活人丢进火山里。”领头的人说，这些人都是部落的年轻人，无论老人们再怎么传颂，对他们而言，邪教的恐怖远比传说中的故事更有感染力，他们不愿意将自己的生命搭进去。

他们将补给和行李马匹都丢给江波涛，一夜之间走了个精光，江波涛苦笑不得，他本来是寻生的希望，但此时，被丢在大雪茫茫的大山脚下，看起来却像是连一天都活不过去的样子。

还好的是，存放骨灰的山洞离这里不远，他甚至都可以看到洞口的雕刻和花纹，至少，他要完成老人的遗嘱，那之后的事情，就交给天意吧。

江波涛自嘲的想，他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这种听天由命的人了？

事实上，“看得到”和“走到”真的是两个概念，江波涛爬到那个半山腰的入口时，都已经是下午了，就算他实际上就带了很少的随身用品，其他的行李都丢在了昨夜的聚集点，连马匹都放走了。

上山的路很难走，全是隐藏在积雪下的碎石片，又滑又无法预测，摔了几个跟头，满手都是擦伤，一路上走走歇歇，吃几口干粮，偶尔也会想，按照老人的说法，很多年前这个地方是被朱雀的生命力所保护的绿色山谷，千万鸟儿的乐园，生机勃勃，光在脑子里描绘一下，就觉得美不胜收。

江波涛最后在那个塌了大半的洞口面前犹豫了一会，说起来这个地方很多年前应该是很气派的，残留下来的雕塑还能看到十分精美的天女的形象，然而现在就有点阴森恐怖了，洞内的风吹得呼呼的，听得出里面还有很大的空间，而放眼看去，是一片混沌的黑暗，甚至连脚下都看不清楚。

和本能的斗争持续了一会，然后还是决定往前走，毕竟现在回去也没多大意义，如果命运非要他到此一游，江波涛也不是什么会临阵脱逃的性格，他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低头躬身钻了进去，那个洞口宛如黑洞，除了一串浅浅的脚印，再没留下有人来过的任何线索。

江波涛摸索着走了大概有半盏茶时间吧，脚下还能感觉出阶梯，手上的火把勉强能看到周围，一开始是半坍塌的山洞，然后有一些地方要用爬的，好在一个人还能勉强过。

只是在爬过一个被横梁压断的石头后，脚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滑滑的东西，江波涛一个没站稳，跟着滚出去好远，噼里啪啦地，不知道自己压倒了什么。

等他勉强稳住身体，火把早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眼前有淡淡的光，他抬头看，高高的洞顶上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而他摔得头昏目眩的，根本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半坐起身体揉了揉脑袋，又揉了揉肩膀，浑身都痛，也不知道受伤没有，手上还摸到一个滑滑的东西，江波涛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TBC